我打开他的车门，发现他一直不让人坐的副驾驶上，坐了个长相端庄大气的女孩。
只一眼，我就知道，那是他年少时爱而不得的白月光。
他们看上去郎才女貌天生一对，显得我像个外人。
他面上不耐烦: 就因为副驾驶这件事，你到底要跟我闹多少次?
我摸了摸扁平的小腹，那里本来有一个孩子。
但我想，都没必要再说了。
不会再闹了。
我轻描淡写: 我们结束了。
可是我不闹了，他又后悔了。
1.
结婚前几天，裴恒说要带我去见一见他的兄弟们。
我欣然同意，专门打扮了很久，还找出两条衣服问裴恒哪一个好看。
裴恒盯着手机，都未曾抬头看我一眼，不耐烦道: 随便，谁会在意你穿什么。
五年来，他对我的态度总是这样不咸不淡。
即使已经习惯了，我的心里还是不免产生了一丝失落。
但我抬手摸了摸小腹，想到这里面是我跟裴恒爱情的结晶，没几天我们就要结婚了，心情又一下子雀跃起来。
和裴恒的感情是我主动的，他太高冷，我追了三年他才愿意跟我试一试，一直到现在，又过了两年，他才勉强愿意跟我结婚。
我还没有将我怀孕的这个消息告诉裴恒，
我打算在婚礼上，他给我戴戒指的时候再悄悄凑到他耳边跟他说，给他一个惊喜。
相信他也会喜欢这个孩子的。
我很快换好衣服，上了裴恒的车，他依旧和往常一样不让我坐在副驾驶，即使我们很快就要结婚。
我以为我会有这一项权利，不免委屈: 副驾驶不就是要给女朋友坐的吗，更何况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啊。
裴恒手一动，把副驾驶的车门锁上，摇下车窗，冷冷地瞥了我一眼，语气跟冬日里的冰渣子似的直愣愣朝我打过来: 你再闹就自己走下去吧。
我撇了撇嘴，只好坐在后座。
无他，因为我知道，裴恒一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，我本来就在副驾驶这个上面吃过苦头。
那是一个冬天，下了好大一场雪，我加班完又太晚了，根本打不到车，裴恒正好开完会回家的时候会经过我公司。
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祈求他来接我。
那天他的心情似乎很好，我没怎么说他就同意了，但当我看见他的车拉开门的时候，我看见后座上睡着一个男人，应该是和他谈生意的老板，占了极大的空间。
看见这样，我的下意识反应当然是坐到副驾驶去。
但裴恒用一种看陌生人和小丑的眼神看着我，把我看得遍体生寒，我不自觉地有些结巴: 怎么了?
我不是说过副驾驶不许坐?
是……
我还是没忍住辩解: 但我看后面有人才……
大约是见到我还敢顶嘴，他周身气场全然冷了下来，开口道: 滚下去。
我就这样被他落在了大雪天，受了寒，生了好大一场病。
生病的时候我想了很多，久而久之我也想开了，反正裴恒对副驾驶的执念又不止我一个人，不坐就不坐。
2
裴恒的那些兄弟，无一例外都是跟他家世相当的富家子弟，
脸上没多少正经神色，但我敏锐地察觉出他们面对我时，夹带着看好戏的表情。
我虽然狐疑，但没多理会。
没多久我就出去上了一趟洗手间，却发现自己的口红忘记带，正准备折返回去拿，却听见裴恒和他兄弟的谈笑声。
恒哥还不知道吧，程雅雅今天回国了。
白月光回国那还了得，现在恒哥也算京城新贵了吧，不再续一下前缘?
裴恒的嗓音响起来，还夹带着笑意: 瞎说什么，人家早就结婚了。
根本不用担心这个，兄弟我早就帮你打听好了。
雅雅离婚了
裴恒情不自禁地发问: 为什么?
好像是他老公对她不好吧，听说还家暴她什么的，前阵子还流产了。
我特地邀请雅雅过来聚一聚，怎么样恒哥，我贴不贴心?
没等裴恒回答，不知道他哪一个兄弟又问: 不过恒哥你要是跟雅雅真的那什么了，嫂子怎么办啊，刚刚听你们说很快就要结婚了。
等裴恒回答的这段时间，我的心跳如擂鼓，按在门把手上的手都因为紧张不由自主地出了汗，滑腻腻的，差点要握不住，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样久，我终于听见裴恒的声音。
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声音，刚刚夹带的笑意似乎消失了，提到我，他又变得冰冷: 再说吧。
我还没从这三个字里品味出真正的意味，就有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，
咔哒咔哒，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耳膜上，不由自主地让我的心脏狂跳。
是一道听上去就高贵的、同样冷淡的嗓音: 借过。
包厢门被她彻底推开，借着里头明亮的光线，我终于看清楚她的脸。
只是一眼，几乎就能立刻确定，那就是裴恒年少时爱而不得的白月光，
那个叫程雅雅的女人。
大约是我和程雅雅一同出现，包厢里面的人都愣住了，好半天才有人开口打圆场: 雅雅怎么和嫂子一起来了，来来来都别站着了，快进来坐。
服务员加一个椅子，放在……
裴恒开口打断: 就坐我旁边吧，苏然，你重新找个地方坐。
他都发话了，程雅雅也没看我一眼，直直就坐在我刚刚坐的位子上，说出来的话很难听: 这个是你老婆?不说我还以为是酒店的服务员，裴小恒，你眼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?
裴恒给她倒了一杯茶: 她自然比不上你。
说完，他又补充了一句: 还没结婚。
婚姻有什么好的，你们男人啊，没一个好东西。
可能是我的脸色实在太难看，裴恒有一个兄弟转过头来小声跟我开口: 嫂子你别介意啊，他俩就是太久没有见了，雅雅当时上学的时候就跟恒哥是这样说话方式了，她嘴比较毒。
我没有回答，即使我刚刚在门口没有听到他们的聊天，现在也无法相信这样的说辞。
更何况我听到这些话，而裴恒更是不加掩饰地在程雅雅面前一起贬低我，我不知道要怎么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欺骗自己。
但我还是没做出什么动作，只是一直忍受着程雅雅话里话外对我的贬低，想着回家了再跟裴恒好好谈谈。
一直忍受到饭局结束，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。
裴恒的车开过来，我正要上车，副驾驶的窗户一下子落下来，露出程雅雅那张脸，以及她瞧不起我的眼神。
太晚了打不到车，裴恒说要送我一程，嫂子不会连这个都介意的吧。
她要是当真只是打不到车，裴恒送她一程我当然不会说什么。
但偏偏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，裴恒却还是让她坐在了这个根本不让别人坐的副驾驶上。
似乎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一股脑用到脑袋上，我觉得头昏脑涨，身上却冷的跟那日被裴恒丢在大雪天一样寒冷。
见我拖得太久，裴恒的手点了几下方向盘。我知道那是他不耐烦时候的表现，但现在我根本无暇理会。
方才压着的所有脾气都顷刻间爆发出来，指着程雅雅问他，说话的声音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: 为什么她会坐在你的副驾驶?你不是说你从来不让人坐副驾吗?
程雅雅倒是先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了，她抬手先亲昵地打了裴恒肩膀一下，才说: 裴小恒人家跟你谈恋爱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连副驾驶都不让人家坐?
裴恒眼神无奈: 那都是怪谁?
怪我怪我。程雅雅转回头，真是对不住，这是我们还上学的时候跟裴恒做的约定，没想到他还记了这么多年，让你受委屈了。
程雅雅虽然是这样说，脸上却是没有一点歉意之色，
之前的冷淡高贵感似乎只是装给旁人看的，此刻面对着我，反而产生了优越感和高高在上。
似乎跟别人的未婚夫举止亲密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，。
见他这副模样，我更是火从心起，疯狂地拉车门想让程雅雅滚下来。
直到裴恒的一声呵斥: 苏然，你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吗?你不要脸我还要脸。
我的眼泪大颗落下: 裴恒，我才是你的未婚妻，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，我不能坐的位子你却给另外一个女人坐，你……
你总是这个样子。
裴恒揉了揉眉心，似乎很是无语，你到底因为副驾驶要跟我闹多少次脾气?来的时候也在闹，现在还这样，后座这么宽敞是不够你坐的?我真是搞不懂你。
就是啊嫂子，出门在外还是讲点体面吧。
见我还要开口，裴恒像是终于忍耐不了一样: 够了，我真后悔叫你出来，和你这样的人结婚真丢脸。
等你冷静下来，我们再谈吧。
我又一次被他丢在了路上。
3.
夜里实在太冷，裴恒有兄弟看不下去，提出想要送我一程，
但话刚说完，他的手机突然就有消息进来，看完顿时面露难色: 抱歉啊嫂子，恒哥说不让我们送你……
像是怕我不信，他还把手机屏幕在我面前展示了一下。
是我没见过的一个群，裴恒在里面艾特了所有人，还说: 你们谁敢送苏然回来，以后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。
这是我给苏然的惩罚。
直到凌晨四点，我才哆哆嗦嗦的走回家，
客厅里还亮着灯，感受到灯光的那一秒，我竟然打心眼里清晰裴恒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，没有带别人来，这里就还是我们的家。
怀孕还没两个月，小腹的大小其实和之前没什么差别，但我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，里面的胎儿好像隐隐约约在动。
我不想再等，打算尽快告诉裴恒这个消息，但还没等到我开口，裴恒先说话了。
今天这件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，以后把自己的地位放清楚一点，别总是给我丢脸。
雅雅也没跟你介意，你什么时候能学一下雅雅的性子我就满意了，她都没做错什么还要跟你道歉。
明天举办了一个小型的酒会。
裴恒解锁手机，看着屏幕露出了一点笑意，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。
本来你今天闹这样一出，我都不想带你去，但是雅雅说明天刚好带你来，她要跟你道歉。
明天识相一点，要是再像今天这样，婚也就别结了。
他说完，看了我一眼，又下意识地皱眉: 有必要把自己弄成这样惨兮兮的样子吗?弄得我好像在虐待你一样。
行了，别站在这里了，去厨房给我煮一碗汤。
裴恒喝完酒容易头疼，几乎每一次都要我给他煮一碗汤。
我没说话，只是行尸走肉般地往厨房走，
情不自禁开始思考方才裴恒说的话，难道这一切真的是我的错吗?
是我太小心眼了，把裴恒看得太紧了，再续前缘这些话说不定也只是他和他们兄弟的玩笑话，
而且程雅雅也说明天要给我道歉了。
是我太较真了吧。
4
第二天，我跟裴恒一起出席了酒会，程雅雅早就等在那里了。
她似乎跟裴恒保持了距离，两个人见面也不过是淡淡打了招呼，同我非常礼貌地道了歉。
我悬着的那颗心放下来，也不免觉得昨晚的自己十分可笑。
裴恒他们有生意要谈，我和程雅雅就待在角落里，周围只有我们两个人。
犹豫了一下，我还是觉得开口，昨天晚上我也需要道歉。
但是她却突然开口，没有了方才做出来的那副大方的模样: 真想不到，裴恒居然会跟你这样的蠢货谈恋爱，还要结婚。
我握着酒杯的手一抖，差点没拿稳，强装镇定地问她: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?
我说的还不明显吗?
程雅雅轻飘飘瞥了我一眼，语气轻蔑: 你该不会以为我今天让裴恒带你过来真的是要给你道歉的吧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