隅光咖啡屋的暖灯把周小雨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落在沾着咖啡渍的桌布上。
她捧着热可可的手还在轻轻抖，杯子里的奶泡晃出小圈涟漪，喝了半杯，指尖才终于有了点暖意。
“你家是不是离这儿很远啊？”
苏晚咬着蔓越莓曲奇，碎屑掉在掌心，“上次听你说，每天要坐两站公交上学。”
周小雨捏着杯柄的手指紧了紧，声音低了些：“不远，就是……家里没人。”
她顿了顿，目光飘向窗外的梧桐树，“我跟我妈住，她最近总加班，晚上回来我都睡了。”
陆沉正在吧台后磨咖啡豆，哥伦比亚豆的焦香混着安灵香包的桂花香漫开来。
他手里的磨豆机是林叔留下的手动款，金属手柄磨得发亮，每次要转三十圈才能磨出细粉——林叔说“手动磨的豆子更香”，陆沉现在也习惯了这个节奏。
听见周小雨的话，他抬头看了眼，正好撞见她眼里的落寞，又很快低下头，继续转着手柄。
“那你晚上岂不是很无聊？”
苏晚把剩下的曲奇推给她，“以后放学就来这儿呗，我陪你写作业，陆沉还能煮热可可，比家里有意思多了！”
周小雨没立刻答应，只是把目光落回桌角的粉色保温杯上。
那杯子刚才被她碰倒过，杯盖松了道缝，她伸手拧紧时，指尖碰着杯壁，忽然“呀”了一声，缩回手：“怎么这么凉……”陆沉磨豆的动作顿了顿。
刚才帮周小雨接热水时，他特意摸过杯壁，是温的，现在才过去半个钟头，怎么会凉得这么快？
他走过去，指尖轻轻碰了下杯身——确实凉得反常，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，可杯盖明明是拧紧的，没透风。
“是不是杯子太旧了？”
陆沉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，“我家有个闲置的玻璃杯，你要是不嫌弃，下次给你带。”
周小雨赶紧摇头，把保温杯往怀里拢了拢，像是怕被拿走：“不用不用，这个……这个是外婆给我买的。”
她说着，眼圈又红了，“外婆去年走的，这杯子是她最后送我的东西。”
苏晚赶紧打圆场：“旧杯子才好呢，有念想！”
说着扯了扯陆沉的袖子，示意他别再问。
陆沉会意，转身回吧台继续煮咖啡，只是心里多了点在意——刚才碰杯子时，他好像闻到杯口飘出丝极淡的桂花香，不是咖啡屋香包的味道，更像……晒干的桂花碎。
门帘“哗啦”一声响，风裹着巷口的凉意钻进来。
陈野拎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走进来，里面装着两盒牛奶，看见屋里的三人，笑着扬了扬袋子：“刚给食堂送完货，顺道来买杯美式，加冰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桌角的粉色保温杯时，停顿了半秒，又很快移开，走到吧台前，手指敲了敲台面：“你这磨豆机看着有些年头了，手动磨不累吗？”
“林叔留下的，习惯了。”
陆沉倒出磨好的咖啡粉，铺在滤纸上，热水沿着滤纸边缘转圈浇下去，深褐色的咖啡液滴进杯里，“加冰的话，要等两分钟，冰在冰箱里。”
“不急。”
陈野靠在吧台上，目光又飘向周小雨，语气随意，“这位是你同学？
看着脸色不太好，是不是没吃晚饭？”
他说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个饭团，递过去，“便利店刚做的，金枪鱼味，你先垫垫。”
周小雨赶紧摆手，脸涨得通红：“不用了，谢谢叔叔。”
“拿着吧，我这儿还有。”
陈野把饭团放在她面前，又转头对陆沉说，“最近老巷里有住户说，家里的热水总凉得快，你这儿没这情况吧？”
陆沉倒咖啡的手顿了顿。
陈野这话像是随口问的，可偏偏在周小雨说杯子凉之后提，总让他觉得有点刻意。
他摇了摇头：“没有，我这儿的热水器是新换的，保温挺好。”
陈野接过美式，喝了一口，点点头：“你煮的咖啡比便利店的好喝。
对了，下次要是需要冰，提前跟我说，便利店的制冰机随时有，我给你送过来。”
说完晃了晃手里的杯子，转身走了。
看着陈野的背影，苏晚小声对陆沉说：“这个店员叔叔人挺好的，就是总爱问东问西的，上次还问我你有没有带同学来店里玩。”
陆沉没说话。
他走到周小雨身边，捡起刚才陈野递过去的饭团——包装纸上印着便利店的logo，生产日期是今天下午，还新鲜。
他把饭团推给周小雨：“吃点吧，不然晚上写作业会饿。”
周小雨犹豫了半天，终于拿起饭团，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撕开包装纸时，她的手指碰到了粉色保温杯，忽然“咦”了一声：“杯子好像……又热了点？”
陆沉凑过去摸了摸——确实比刚才温了点，杯壁上还沾着点细水珠，像是刚从温水里捞出来似的。
他没多想，只当是咖啡屋的暖气熏的，转身去收拾吧台，却没看见周小雨打开饭团时，杯盖里掉出的一小片干桂花，落在桌布上，淡金色的，和咖啡屋香包的桂花一模一样。
晚上八点半，苏晚要回家了，周小雨也跟着起身。
她收拾书包时，慌慌张张地把作业本往包里塞，却忘了桌角的粉色保温杯。
陆沉提醒她时，她正站在门口，手忙脚乱地系书包带：“啊！
忘了！”
跑回来拿杯子时，她不小心撞了下寄存角的旧布偶，布偶掉在地上，露出里面的棉花。
陆沉弯腰帮忙捡起来，指尖碰到布偶的衣角，忽然觉得有点凉——和周小雨的保温杯一样的凉，只是更淡些。
“对不起对不起！”
周小雨赶紧接过布偶，放回寄存角，抱着保温杯匆匆跑出门，“陆沉哥，苏晚，明天见！”
陆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，才转身关上门。
他走到吧台前，收拾周小雨坐过的桌子，指尖碰到桌布上的桂花碎——刚才周小雨杯子里掉出来的，他捡起来放在手心，碎桂花干干的，却带着点潮气，不像放了很久的样子。
“奇怪。”
他小声嘀咕。
周小雨说过对花粉过敏，家里不可能有桂花，这碎桂花是从哪儿来的？
他把桂花碎放进烟灰缸里，刚要转身，就听见储物间传来“咔哒”一声响——像是木箱被碰了下。
陆沉心里一紧，快步走过去，储物间的门虚掩着，里面堆着的咖啡豆袋没动，藏着沉星刃的旧木箱也好好的，只是木箱上的铜锁，好像比早上松了点。
“是风吗？”
他伸手把门关紧，指尖碰到木箱时，忽然觉得有点发烫——和上次碰到周小雨保温杯时的感觉不一样，这次的烫更淡，像指尖划过温水。
他没敢多留，转身回吧台收拾。
墙上的旧时钟指向八点西十五，比正常时间慢了五分钟，指针“咔哒”响着，像是在跟着他的心跳节奏走。
陆沉煮了杯桂花茶，用的是老秦叔送的干桂花，茶汤淡金色，飘着淡淡的香——林叔生前爱喝这个，说“桂花茶能安神”。
喝着茶，他想起周小雨的保温杯，想起杯盖里的桂花碎，想起陈野说的“热水总凉得快”，心里忽然掠过个念头——林叔生前好像说过，“有些旧物件会留着人的念想，念想来劲了，就会有点小古怪”。
他摇了摇头，把这念头压下去。
哪有什么古怪，大概就是杯子太旧了，桂花碎也是不小心沾上去的。
收拾完吧台，陆沉关了暖灯，锁好门。
巷口的路灯亮着，把青石板路照得清清楚楚，老秦叔杂货铺的灯还亮着，门口晒的桂花己经收起来了。
他走过去，敲了敲铺门：“秦叔，明天的牛奶不用送太早，我要早读。”
“知道了！”
老秦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，“对了，今天晒的桂花给你装了袋，放你店门口了，记得拿。”
陆沉应了声，走到咖啡屋门口，果然看见个纸袋子，里面装着干桂花，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。
他拿起袋子，转身往家走——他住的地方离咖啡屋不远，是林叔留下的老房子，两室一厅，收拾得很干净，窗台上摆着从咖啡屋搬回来的多肉。
回到家，他把桂花袋放在桌上，刚要开灯，手机忽然响了——是苏晚发来的消息：“陆沉，小雨刚才跟我说，她的保温杯里又出现桂花碎了，她说她没装过！”
陆沉盯着手机屏幕，指尖顿了顿。
刚才在咖啡屋明明己经把杯盖里的桂花碎清理了，怎么又有了？
他回复：“可能是不小心沾到的，明天我帮她看看杯子。”
放下手机，陆沉走到窗边，看着远处的梧桐巷。
夜色里，隅光咖啡屋的暖灯己经灭了，只有檐角的灯泡还亮着，像个小小的光点，守着巷子里的安静。
他想起林叔的话，想起那个旧木箱里的沉星刃，心里忽然有点不踏实——明天，要不要把灵息手账带来学校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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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家，他把桂花袋放在桌上，刚要开灯，手机忽然响了——是苏晚发来的消息：“陆沉，小雨刚才跟我说，她的保温杯里又出现桂花碎了，她说她没装过！”
陆沉盯着手机屏幕，指尖顿了顿。
刚才在咖啡屋明明己经把杯盖里的桂花碎清理了，怎么又有了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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